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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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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願以償做了我的群眾演員,顧映陪了我一天。

晚上在樓下,顧映頻頻回頭看,我問他怎麽了,顧映說沒什麽,順著手腕找到我的手抓住。我的汗毛瞬間就豎起來了,我說你別嚇我,沒事你總回頭看幹嘛?沒事你拉我手做什麽?顧映攤開我的掌心,說給你樣東西,他將攥著的另一只拳頭覆到我手心上。他說看看可不可愛。一只黑色硬殼昆蟲黏在我手心上,我頭發都要倒豎起來了,甩甩手撒腿跑上樓。

在水中沖了一陣,又反覆用肥皂洗幹凈之後,顧映才慢悠悠的上來。

我堵住他問,為什麽嚇我要頻頻往後看。顧映邊換鞋邊說。

看看周圍有沒有人,怕你的尖叫聲把路人嚇住。

我:“……”

第二天顧映要陪我去片場,我說你陪我在那裏耗著還不如在家睡覺打游戲看你的軍事類雜志,省得我拍片時還要擔心你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顧映悶悶說了聲神經病。

我說你就會耍酷耍帥,除了這個,你還會什麽?

顧映又悶悶說了聲比你會的多,大巴一搖晃,顧映幹脆枕在我肩膀上,閉了眼睛不起來了。

我摘下耳機,把另一只耳機從他耳朵裏拔下來,收了耳機線,說你困就回家睡。

我們是去山裏拍外景,淩晨四點就集合出發,到了山裏,可能氣溫仍不高。拍攝過程也挺無聊的,用不著人的時候就在一邊幹耗著等傳喚。

顧映閉著眼睛說話,他說你衣服都從包裏拿出來抖開蓋我身上了,是想讓我回家麽?說的好聽。我沒讓你不省心,不要說的好像你有多關心我似的,你巴不得我出意外吧?我帥是先天性的,酷是後天性的,酷帥不是耍耍就能出來的,別隨意評價我。你現在讓我回家?大巴都開動了,你讓我怎麽回?你對我真好。

我朝車窗外幹笑了一聲,心想我不僅說得好聽,做得更漂亮,我的厚衣服都蓋在你身上了,你還想怎樣?早晨溫度低,出門不想著帶件衣服,讓人省心嗎?我不關心你幹嘛管你是冷是熱?

顧映說你別再腹誹我了,小心我打個噴嚏,噴你一臉口水。

我:“……”

他拱拱腦袋,找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

我抖抖肩膀說快起來,你看一車人,哪有男生枕到女孩肩膀上睡覺的。我看你思路清晰,也不像困的樣子。睡冷了就不好了。

顧映坐直身子,一把攬過我,把我腦袋摁在他肩膀上,將衣服裹到我身上,說你看,在別人眼裏看似正常的東西,你反而覺得很別扭。有時候,不用太在意別人怎麽看。別人看到的,僅限於用眼睛看到的表象而已。

我說不出話來。

我只好轉移話題說你明天不用去了,又幫不上什麽忙,你哪天能像我一樣能賺錢就好了。

我聽見顧映呼氣的聲音,像是笑了一下,他說像你這樣說話不經過腦子過濾的人,早晚要吃大虧。不摔一下,你就體會不到什麽叫做痛。

我想起了一句不知誰說的話,巧舌如簧卻不付諸實踐的人,很少能做出成就。顧映挺能說的,大道理一講一堆,嗯,在家挺能打游戲的。這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想到這裏,我看了顧映一眼,不知怎麽的就挺樂。

顧映湊著熱鬧當了回群眾演員,回去時,他也拿到了工費。

我問:“不給我讓我替你保管麽?”

顧映皺眉:“你是我什麽人,為什麽要讓你保管?我的辛苦錢難道不應該歸我麽?”

“我不是你什麽人,可你買東西的時候,為什麽拿著我錢包結賬?”

“那下次你去結賬好了,謝謝。”

我笑著揉了揉顧映的腦袋,被他用手給擋開了。

打了四天零工,剩下三天我留在家寫作業。顧映居然也在家宅了兩天,第三天一早他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聽到有人敲門,我還以為顧映回來了。

門外站著一位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身後跟著一位穿的花裏胡哨的小夥子。

進來後他們轉著看了下房子,才說明身份。

在我試鏡的時候,他們看上了顧映,想請他拍廣告,後續會傾力把顧映打造成明星。

我表面上強裝淡定,內心已經樂開了花。但這事需要和顧映商量。

顧映回來之後,家裏馬上陷入低氣壓中。

他的口氣不好到兇:“你沒有常識嗎?隨隨便便就放陌生人進來,你是活太久了是吧?”

“哪有這麽多壞人,他們什麽都沒做,也沒有問太多。”

“還用問嗎?人家已經跟蹤你好幾天了,你住哪裏,在幾樓,幾個人一起住,平時都跟什麽人都來往人家已經一清二楚了。都找上門來了難道還不夠明顯嗎?不要再天真下去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他們來沒有惡意,他們想捧你,讓你接拍廣告,以後會把你送上熒幕,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你可以不用再住這裏了,他們會讓你住大房子,或許不輸你原來的家。你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被很多很多人喜歡。”

顧映沒說話,他的眼睛變得通紅。

顧映坐在沙發上喘了一會兒,我以為他消氣了,就回了自己房間。

顧映把客廳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我打開臥室門出來的時候,穿衣鏡被果盤砸碎,一顆玻璃渣恰好迸在了我臉上。

蹭掉玻璃渣就是血跡。

“都砸了,洩氣嗎?”我氣得發抖,牙齒都在打顫。

“滾回你爸媽身邊去!做你的小三去啊!就等著被別人玩到死吧你!我們家栽在你手裏算倒黴!看看你的運氣能有多好,能再遇到我爸那樣的人……”

“東西碎了,你心疼嗎?”我問顧映。

顧映噎了一下,氣勢弱下來:“我看你腦殼裏遍布水腫型腦細胞,我心不心疼關你什麽事?”

我回房拎了書包就沖出門去。

死小子,居然敢摔東西,心疼死我了。不離家出走一次你就不知道什麽叫威風。

顧映在樓上大喊:“三分鐘內你不回來,那你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最後我還是回去了,琢磨著擠出點眼淚對著屋子嚎幾聲,再弄出點聲響來,可能看起來會比較可憐一些。我一邊灰頭土臉地拍門,一邊醞釀哭意。等顧映一開門,就來個嚎啕。

只是……拍了半天沒人應……

太狠心了吧……

穿著拖鞋正上樓的顧映擡頭說:“還知道回來啊?不錯,沒傻透。”

“我當然要回來,房子是我交的租金,我有居住權。”

“知道是你的家就好,以後不能冒失鬼一樣隨隨便便跑出去了知道嗎?”顧映低頭,“,要走也是我走。”

我恨不得上去拍顧映一頓。

顧映換上一副笑臉:“告訴你一件事情。”

“……”

“明天我跟你一起擠公車上學。”

“……隨你……”

“還有一件事情。”

“先打開門。”驚動鄰居就不好了。

“這正是我想要說的。我”他擡起臉來,笑意盈盈地望著我,“沒帶門鑰匙。”

我撲上去狠狠給了顧映兩下。

睡前我給顧映讀雜志時跟他商量:“要麽你就不要去拍廣告了吧。現在也挺好的。”

拍廣告就要考慮簽約,我們兩個未成年人怎麽簽?

“自私”

我:“……”

“你要我拍我就去拍,你說不拍就不拍?當我是什麽?”

“速笑救心丸。”我心想就是拖油瓶啊拖油瓶。

“……”顧映撐著腦袋側臥,“我不是在開玩笑,簽約一事你不要插手,不要過問,不要露面,我來處理,到時候你等著數錢就行了。”

“……”我問他,“你怎麽處理?”

顧映背過身去躺著,不理我了。

“好好,我不過問”我舉手投降。

把被顧映踢得分家的拖鞋撿回來放在他床邊,簡單收拾了下他亂糟糟的房間,我滅了燈,關好門。

客廳已經被顧映打掃幹凈了,雖然稍顯空當了些。

顧映有個怪毛病。我房間是否整潔他不管,客廳、廚房、衛生間必須整整齊齊。稍微淩亂,顧映就要把它們擺整齊,而且必須要按他的心意去擺。

但是顧映自己的房間是要多亂就有多亂,每天他從那堆雜物裏衣衫整潔地出來我就覺得不可思議。好像他的那道臥室門有魔法似的。試想上學前能在雜物堆裏裝好書包並保證不忘帶什麽東西真的很不容易。

防盜門也像是被施了魔一樣。

一進家門,顧映仿佛對身上的衣服嫌惡得不得了,從踏進家的第一步起就開始脫衣服,一路脫到臥室。

好幾次我在他臥室撿起他亂扔的衣服,就暗暗想哪天交男朋友了,一定要到他家去看一看。像顧映這種,在外面耍酷耍帥一套一套的,乖巧懂事,衣服穿得端端正正的,誰能想得到回家就是這副樣子。

顧映說這叫穩重與野性並存,睿智與天真交織,家是放松的地方,在自己家裏還要拿架子擺譜那就不是家了,我在自己家裏孩子氣又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

我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滋味,麻麻的,有點感動又想嘆氣。

拿著顧映的廣告費去購物時,顧映嫌棄了我一條街,說我笑得像個猥瑣的暴發戶,讓人看了就有種想往神經病院送的沖動。

我跟顧映說,我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興奮感,這種興奮感讓我走路有勁兒了,感覺不到累了,想捧個大喇叭喊一通我家顧映帥得真是讓人醉了,整個人精神氣兒十足。

顧映因為我這番話暴走,甩了我好幾條街,因為他覺得我神經範兒十足。

我著實被這個看臉的世界震驚到了。

顧映拍的不是黃金時段植入在熱播影視劇裏的廣告,是在地方臺播放的廣告,剪輯後的廣告只有十五秒的時長,推送第一支廣告後,收到的反響出奇的好,顧映又接了幾支廣告,推送力度大大超過第一支,除了電視放映之外,還被用作戶外宣傳。顧映又為一些雜志拍了封面,甚至不少人主動問詢顧映的“排期”,直接表達了合作意願,給出的報酬一次次刷新我的認知。

廣告費來的又快又多,短時間內顧映賺到的就相當於老爸兢兢業業工作了十幾年的工資。我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對這種事情感到不安,小小唾棄了一下自己太沒追求。

不安來自於多方面,其中一個方面就是我擔心顧映的心態。我觀察了顧映一段時間,顧映的心情很不錯,他問的一句“看我賺錢養家,你開不開心”讓我開始重新審視拍廣告一事,驚覺教育的重要性。

錢來得太容易了是好事嗎?對顧映的學習和成長會有什麽影響?讓顧映的爸媽知道了我慫恿他們的寶貝兒子小小年紀去拍廣告賺錢,他們會不會在哪個深夜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我以“我們是祖國的苗苗,該以學習科學文化知識為主,要視金錢如糞土”為話題和顧映來了次飯後心靈雞湯灌輸。

不久之後,我們的生活又恢覆了常態。周末他不用去拍廣告了,我也不去做零工了,基本就是周五晚上一起出門改善改善生活,吃點好吃的,周六一起在家寫作業,周日出去玩。

家裏變了模樣,換了套新家具,鋪上了木質地板,墻上貼了精美的壁紙。很久之前我們去花鳥市場買回來的那盆花被顧映放在了門旁,它繞開門窗攀爬,如今已經繞成了一道生機勃勃的葉簾了。

以姐姐的身份去顧映學校開家長會是我心裏一片難以治愈的陰影。

顧映轉學後就沒再讓我去學校開過家長會。我有點好奇,但也沒太放在心上。顧映的脾氣不好,一般他不想說的我盡量不會問他第二遍,他會煩會給我臉色看,還有些頗有新意的我招架不住的反應。

一個人坐公車回家的時候遇上了顧映的校友,隨便聊了幾句居然被我發現和顧映是一個班的,我剛問了句顧映在班裏表現怎麽樣,那女生瞪大眼睛不怎麽和我搭話了。我想起了家長會的事,就繞著彎子問了。居然被我問出一直有“顧映的家長”去參加家長會,是對穿著挺括的夫妻。

我便明白了,顧映在L市有親人。

不知怎的,在得知這個消息時,我心慌慌的,不願意顧映和那對夫妻多接觸。

這一學期快結束時,我不露聲色地向顧映“爭取”了一次開家長會的機會。

被班主任單獨留下並“請”到辦公室時,我想我的臉一定綠成了苔蘚。

果然如此,開家長會就是受虐的,怪不得老媽開完家長會都一副狂躁化恨不能將我生吞下肚的表情。對不起,母上大人,我錯怪你了……

我為什麽要沒事找虐?早就應該猜到顧映念小學念出亂子,突然就跳級念初三肯定不靠譜。想和我一起參加中考?先賺得老師們的好評吧映大人。

在進辦公室之前,我深呼吸了好幾次,決定無論班主任說什麽都心平氣和地微笑。

像是往事重演一樣,班主任給我看了顧映寫的東西,不見一個標點的作文配上顧映特有的超潦草的小字讓我想起了一位具有密集恐懼癥的同學。

我順了順句子,捏了支筆為前兩段添加了標點符號,微笑著對顧映班主任柔聲說:“牛老師,您看下,顧映的文采還是可圈可點的,看這……”

只見顧映的班主任白著一張臉架著臉盤說:“你自己看就好,不用給我看,我…我有密集恐懼癥……”。

我怎麽也笑不出來了。

所以學期末顧映說要我去看他們學校的演講比賽時,我推脫了,找的借口有點爛,顧映沒給我好臉色看,我又沒骨氣的去了。

演講比賽給了我很大的沖擊力,和我年齡相仿的一群人居然比我優秀那麽多!顧映作為選手上臺演講讓我整個人沈浸在震驚與震撼的波流中不能自拔,看到顧映握著第一名的獎杯站在領獎臺上的時候我已經被榮耀所征服。

顧映的演講沒有走同學們常走的鼓動路線,他把重點放在了情懷上,以情動人,說出的話帶著巨大的感染力和鼓動力。

他的演講很棒,我被洗腦之後,又被灌了一肚子的心靈雞湯。

顧映對著麥克風說要感謝一個人,我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事實上,我已經不知道他後面都說了些什麽,大腦已拒絕接受任何信息。

這件事被顧映反覆拿來當笑話提,說我當時霍得從座位上彈起來拼命鼓掌,模樣要多蠢有多蠢。顧映每每不懷好意地問我:“我沒說要感謝你啊,你說你怎麽會哭成那樣?鼻水都流出來了,我的人都被你丟光了……”

“都怪你以前太不爭氣了,反差很大,我去開家長會經常會受到老師的特別關照。”我反駁。

“經常?”

“……”其實是被顧映班主任扣留過一次之後,就有種但凡開家長會都會受到特別關註的感覺,“你老師有沒有說過教不了你之類的話?”

顧映沈默了一會兒:“說了”

我:“!!!”

“班主任建議我直接去念高中,不必在初中逗留了。”

我:“!!!!!!!!”

“本來想和你一起考高中的,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真的很挫哎……”

“!!!!!!!!!!!!!!!!!!!!!!!!”我心有不爽,覺得自己受到了心靈創傷,“我去我親戚家他們都在誇我,說我腦瓜好用什麽的。”

“那是說的場面話。”

“老師也誇過我。”

“善意的謊言。”

“陌生人有誇過我。”

“也就你這種虛榮人強的人好騙了。”

“我朋友也覺得我不錯。”

“不是真朋友。”

“……”我憤憤,“顧映,你這麽說話交不到朋友的。”

“不用你費心,我足夠帥。”

我:“……”

在平淡的不平靜以及飛逝的時光中,我和顧映迎來了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我以為顧映長大後會是一位演說家或者律師或者欄目主持人。

我見過顧映在辯論賽上的表現,他的話不多,不像他的搭檔一樣,另一方一發話就站起來反駁,他在整個團隊中顯得過分安靜了,給我一種沒有主見的多餘人的感覺。但其他人似乎挺喜歡他的“沈得住氣”,只要顧映一說話,觀眾席就會爆發出一陣掌聲。最後評委把最佳辯手的榮譽給了顧映。

顧映對錢沒有多大的概念,也不怎麽在乎,他應該不會像他爸那樣,管理一家龐大的公司。從顧映平時表現來看,太孩子氣,從來都是我想我要你必須給我怎樣怎樣,過於我行我素了,經常犯獨斷的錯誤,不適合去運營公司。

所有的猜測,有根據的無根據的,歸根結底都是種準確率待定的預言而已。

揭曉最終答案的是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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